六月的初夏,就连清晨的风都已经开始带上了几分燥热的气息,连夜从宁静的山里一路走到山下,又走了一段田间小路,好不容易才走到县道上,拦了一辆过路的出租车。一路上大师兄也耐心教导了青鱼两个法术,便于护身。
“呦,两位道长去哪儿?”
司机一脸好奇的看着二人一猫的组合,问了一下目的地。
“劳驾,火车站。”
“得嘞,我说两位小道长,这是准备去哪,做法事去吗?”
“额,网上约架”
司机听完差点尿了,这年头网上约架不是都只是叫唤叫唤吗,你们这是不按常理出牌啊?你们道门清心寡欲的规矩去哪了?司机暗自嘀咕,也不再说话专心开车了,他生怕再聊几句这俩神经病把自己灭了。
第一次下山的青鱼,对什么都好奇,虽然十几年枯燥的生活养出了一副沉闷的性子,偶尔也玩玩手机对世间有些了解,但是坐上出租车的时候也不敢多问,左瞧瞧右看看,有司机在,他也不好多问,想着一路上大师兄教给自己的术法和讲的故事,一直到了车站快下车了,才憋不住扒着后座椅兴奋的问了一句:“师傅,你见过妖怪吗?”
大师兄一拍额头,一脸无语的表情,正要回头说话却被司机一个急刹憋了回去,明月捂着脸,往背包里默默钻了进去,司机看了看大师兄,又回头看了看青鱼,一低头从座位底下摸出来一根短棒球棍,恶狠狠的敲了敲座位中间的隔栏
“咋的,你要变身给我看看然后不给钱?”
“抱歉抱歉,孩子看电视看癔症了。”大师兄赶紧把车费结了,拉着青鱼就匆匆下车了,
“看着挺讨喜个孩子,没想到是个傻子。”司机嘀咕了一句,一脚油门奔向了前方的客人。
下了车,二人道士的打扮,再加上青鱼肩膀的黑猫,一时间竟然成了车站广场上众人视线的聚焦点。青鱼也开始观察起眼前的世界,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排队的,张望的,向前的,表情各异的人们行色匆匆,传达着各样的情绪。望眼欲穿的等待,疲惫焦急的期待,沮丧的,麻木的,欣慰的,微笑的,从四面八方走来的人在进站口汇聚成了一条长蛇,那张着嘴的人挤着闭着嘴的人,垫着脚的人挤着低着头的人,一时间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千篇一律的人填满了青鱼的瞳孔。
大师兄拍了拍青鱼的脑袋,示意他别发呆了,取了票之后,看了看时间还早,就找了一处人少的阴凉角落,坐下来歇息。明月看着站前的麦当劳甜品站,伸出爪子拍了拍青鱼。
“师姐,什么事?”青鱼很不解师姐的意思。
“吃”黑猫有些不耐烦的歪了歪头。
自下山以来,青鱼就觉得大师兄和黑猫在自己之前的认知里一点点的崩塌,开始重新构建二人的形象,他从来没想过,大师兄也能有如师如父般充满耐心教导自己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在山上神龙见首不见尾对一切都漠然的黑猫,居然是个吃货。这个成熟的女声在看到吃的时候所发出的那种天真迫切的气息,就好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还在幼儿园里学习那种感觉。
大师兄二话不说,拉着青鱼就去甜品站门口排队,边走边对青鱼说:
“明月喜欢吃的东西很多,慢慢的你就熟悉了。在山上你找不到她的时候,其实都是跑出去偷吃了。女人活这一辈子,其实就这么点爱好,满足她就行了。”
青鱼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么多年大师兄从来都是称呼师姐明月,从来没叫过其他任何称呼。他正要发问,一个看起来30岁左右打扮十分时髦的女人领着一个六七岁的胖胖的小男孩走了过来,尖细的高跟鞋走在地上发出踏踏踏踏的声音,女人看了一眼队伍,撇了一眼师兄弟二人,一声不吭的直接昂着头挤进了大师兄前面,然后回头又极其不屑的看了一眼,歪着嘴哼了一声转回了头。
“哎你怎么”青鱼刚要跳出来指责对方为什么要插队,大师兄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然后看了看青鱼肩膀的黑猫正逐渐开始竖起来的毛发,把食指竖在嘴前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稍安勿躁。然后他看了下女人正在玩手机,注意力完全没在孩子身上,就蹲下去对小男孩笑着说
“小朋友,这里的东西不好吃,你看旁边那个店,那些小朋友都去吃炸鸡全家桶,还送玩具呢。”
小男孩闻言扭头看了一眼肯德基门口诱人的全家桶广告牌,又看了看眼前甜品站的甜筒,接着拉着妈妈的手就开始哭喊“妈妈,我要吃炸鸡我要吃全家桶。”
“不行,你这孩子不是说要吃甜筒吗?”女人被小孩拉的一个趔趄,气急败坏的就开始指责小男孩,小男孩一听这话就开始躺在地上往肯德基的方向打滚,边滚边哭喊“我不管我就要吃炸鸡就要吃炸鸡。”女人一把拉起小孩,照着屁股啪啪就是两巴掌,骂骂咧咧拉着孩子就去了肯德基,后面排队的人,都捂着嘴窃笑,有人还冲着大师兄竖了竖大拇指
“道士,厉害啊”
师兄笑着拱了拱手,站回了原来的位置,回过头对青鱼说道
“你看,你若刚才指责她插队,必然会引来争吵,我辈修士如果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泼妇般姿态的行为不美。有些时候对付没素质的人,你不能把自己的档次拉的和她一样,熊家长必然教出来熊孩子,恶人还需恶人磨。”
青鱼听完脖子一梗
“其实我7岁那年你撺掇我找师父满地打滚要肉吃,只是因为我是熊孩子好忽悠吧?”
大师兄的脸黑了。
“9岁那年你说师姐吃胖了让我把鸡腿和鱼干都藏起来也是因为我是熊孩子咯?”
“喵?”
大师兄的脸当时就绿了。